禁色奏鸣曲_第二十四章:第二乐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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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第二乐章 (第2/2页)

充满暗示X的声音说:「也许,」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这次的凶手,不是在创作,而是在献祭?他不是艺术家,而是一个……狂热的信徒?」

    这句话,一个被JiNg心包裹在学术探讨糖衣之下的剧毒胶囊,被程聿毫不设防地吞了下去。

    那个「挪用」的理论,那个「献祭符文」的暗示,那个「救世主信徒」的侧写方向,在当时的程聿看来,是导师对他思维盲点的一次善意提醒。

    他没有意识到,那是梁思源第一次,也是最致命的一次,对他的「乐谱」进行的篡改。

    梁思源利用了他对自己的绝对信任,利用了他那种天才特有的、急於证明自己的骄傲,更利用了心理学上最常见的认知陷阱——「确认偏误」。一旦「宗教献祭」这个概念被植入脑中,程聿便开始无意识地、从海量的线索中,去寻找那些能够支持这个假说的证据,而忽略了与之相悖的、更明显的线索。

    他「看见」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地,将调查方向从「艺术家」转向了「宗教狂热份子」。他「看见」自己是如何说服了整个专案组,包括原本持怀疑态度的陈志明。他「看见」自己是如何基於这个被W染的前提,推导出了那个最终导致线人Si亡的、完美的、却是从根基上就已彻底错误的收网地点。

    记忆的画面中,梁思源始终站在他身後,脸上挂着那副温和的、鼓励的微笑。

    「相信你的直觉,程聿。」在行动开始前的最後一次会议上,梁思源这样对他说,「你b我们所有人都更接近真相。不要被那些表面的杂音所g扰。跟随你内心听到的那段主旋律。」

    那句话,在当时听来,是莫大的鼓舞。

    此刻,在cHa0汐音乐厅的舞台上,在第二乐章沉重而悲伤的旋律中,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

    他跟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直觉。

    他跟随的,是梁思源在他脑中植入的那段、虚假的旋律。

    慢板乐章接近尾声。音乐的织T变得愈发稀薄,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在低音区徘徊的和弦。

    程聿的演奏没有停。他的手指机械地、JiNg准地,按下了乐谱上的每一个音符。但在他的内心世界,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清晰。

    两幅画面,在他的脑海中,缓慢地、无可抗拒地,重叠在了一起。

    一幅,是三年前,在那个充满了咖啡与尼古丁气味的指挥中心里,梁思源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充满了慈Ai与鼓励的微笑,对他说:「相信你的直觉。」

    另一幅,是不久前,在那个病态的、挂满了他照片的地下室神殿里,萤幕上的梁思源抬起头,脸上同样带着微笑,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语气说:「欢迎来到我的工作室,程聿。」

    两张脸,是同一张脸。

    两个微笑,是同一个微笑。

    温和与恶毒,关Ai与C控,拯救与毁灭,在此刻,完美地合二为一。

    他终於明白了。梁思源的恐怖,不在於他的暴力,不在於他的残忍。而在於他那种能将最极致的恶意,包裹在最温和、最理X的糖衣之下的能力。他不是一个疯子,他是一个清醒的、对人X弱点有着深刻理解的、顶级的掠食者。

    而他,程聿,就是他花了十三年时间,JiNg心饲养的、最完美的猎物。

    真相揭示的瞬间,没有狂怒。愤怒需要一个敌人,但梁思源早已不是敌人。他是一种病毒,一种从十三年前就植入他T内,与他的血r0U、思想、天赋共生的病毒。你无法攻击一种病毒,你只能感受它带来的、无边无际的悲伤。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曾经对世界、对知识、对人X充满了纯真信任的、十九岁的自己。那个自己,在十三年前的某个yAn光明媚的下午,走进了导师的办公室,却不知道,那扇门的背後,通往的是一个JiNg心设计的、长达十三年的地狱。

    第二乐章的最後一个和弦,终於到来了。

    那是一个极度不和谐的、包含了七个不同音符的、被称为「黑和弦」的组合。它在音乐理论上,代表了终极的紧张与痛苦。

    程聿的双手,重重地,落在了琴键上。

    那个和弦,轰然炸响。

    它不是声音。

    它是一个真相。一个冰冷的、坚y的、无法被任何谎言所动摇的,关於谎言本身的真相。

    在那个和弦响起的瞬间,程聿彻底「驯服」了创伤。

    创伤不再是那个模糊的、充满了罪恶感与自我怀疑的幽灵。它被赋予了一个清晰的、具T的形象——就是梁思源那个温和的、恶毒的微笑。

    他不再被创伤所折磨,因为他终於理解了创伤的运作机制。

    这不是战胜,不是遗忘。

    这是整合。

    是将生命中最黑暗、最痛苦的一部分,纳入一个全新的、更完整的自我认知之中。

    和弦的余音,在Si寂的音乐厅里,久久不散。

    程聿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数十米的距离,穿过舞台的灯光与观众席的黑暗,径直地、准确地,锁定了七号包厢里,那个静静坐着的身影。

    他的眼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悲伤。

    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战争,现在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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