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条件 (第1/1页)

    夜sE像水，把白日里所有的尘土都压低了些。

    我坐在床沿，指腹还能m0到掌心那点钝痛。白日的每一幕在脑海里来回翻：堂前拒婚、两月之约、谷岭子现名、学规立柱……一个个像落子，声音清脆。

    门「吱呀」一声推开。牧岑进来，背微微佝着，眉心有一道看不见的压。

    我起身一礼：「父亲。」

    他摆手示意免礼，开门见山：「今日你让为父刮目相看。」顿了顿，又道，「为父不问你同谷大师的事。只是——与秦家的联姻，为父希望你暂且应下。」

    他把局势摊开：云绫城四家分资源，秦、牧、王、刁各据一角。近月来王、刁相互唱和，步步紧b；两房长老在族中又膨胀得很。此时若不立势，压力会更重。

    「我们与秦家先结个面上的局，把风挡一挡。待局势稳了，再议退婚。」他说到最後，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恳求。

    我看着他。记忆里的父亲总是挺拔的，此刻眼里却有一线薄疲惫。那是多年支撑一个家的痕迹，不是软。

    我点头：「好，我答应。」

    他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麽快应下。

    我接着道：「但我有条件。」

    他坐定，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其一，盟不压人。」我把话说慢，「可以立婚书，但要加两条：两月内不行礼、不同居、不改籍，以药盟为先、婚为後；任何人不得以婚书为由限制我进出学g0ng与药房，更不得对我动用家法。」

    牧岑沉Y良久，点头：「可写入条款。」

    「其二，手要有柄。」我抬眼看他，「两月之内，内院药房由我监理。药材调度、用人更替、账册明细，周行为副、直属於我。牧钱暂调出药房，不许染指。没有这柄，我做不成稳心丹，也治不好瑶光的寒魄绝脉。」

    他眉眼一紧，旋即点头：「准。」

    「其三，名分要正。」我说，「族中张榜：撤废物之名，立**内院导师、药房监之名。长老、管事再以辱语加之，照今日规条扣俸三成**；再犯，逐出内院。我要的不是面子，是秩序。」

    「我来签。」他沉声道。

    「其四，见识要宽。」我伸手在案上一点，「开放藏典阁二层的药典与方册，许我与学g0ng学生轮流借阅，抄录留底。没有这一层典籍，我们会走许多弯路。」

    他笑了一下，像卸下了一块小石头：「你娘留下那把钥，我本就该早些给你。明日送来。」

    「其五，人要有根。」我最後道，「我自选十名内院少年为试炼生，进练功室学紫环风息与初级聚灵纹。学得好的，随我进药房做帮手。两月之约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学g0ng与牧府一起交的答卷。」

    屋内沉了片刻。窗外的风把梧桐叶吹得轻响。

    牧岑慢慢点头：「都应你。」他看着我，声音低却稳，「清璃，为父可以帮你立规、给权，但上砖的，是你自己。」

    我道：「我会。」

    他起身，从袖中取出两物放在案上——一枚旧印、一张薄纸。

    「这印，是内院药房的监印；这纸，是我写好的授权帖。你明日带它去张榜。」他顿了顿，「还有——秦家的事，你按你的法治。若瑶光愿学，学g0ng与药房都向她开门；她若不愿，谁也不b。」

    我应下：「我先问她的意。」

    他转身yu走，又回望我：「两月後，若你做成，不止是退婚。」

    他没有把後半句说完——那句话是「也是牧家换气之始」。

    门阖上，我把监印握在掌心，温度一寸寸渗进掌骨。把刚才那五条写进小册，末尾添了一行小字：

    ——借势不失心，立规先立身。

    灯火更稳。我展开「回息炼骨」残页，起身去药房再煎一锅汤。

    明日卯时，练功室画第一个圈；辰时，药房点第一口火；巳时，去秦府问瑶光一句：你愿不愿意，先学，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