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回忆篇一 (第1/1页)

    头上被突然而来的被子遮住了视线，付然看不到江楚寒的脸，顿时觉得这被子有些碍事。

    他掀开被褥，眼睛定定的看着江楚寒侧脸：“哥，你心情不好。”

    江楚寒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关掉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

    冬天是付然最喜欢的季节，过去的那些日子他只能听母亲讲述外面的世界，母亲会跟他讲，她原本生活的地方叫做冰塞尔，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湖畔叫做冰塞尔湖畔。

    每到冬天河面都会结很厚的冰，那个时候她就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在冰面上玩耍，她还说他们的故乡有用冰做成的房子，虽然没有人会真的住进去，但只要一到下雪的日子，大家都会躲在冰屋里看漫天雪花。

    零零散散的雪花就像天使的羽毛，一片一片飘下来，落在手心里，落在脸颊上，那是付然最向往的地方。

    “哥，你想去我的家乡吗？”

    虽然江楚寒关了灯，屋内尽是黑暗，但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刻他还是看到了付然在月光下发着亮光的双眸，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玛瑙，熠熠生辉。

    “你的家乡？”

    “对啊，我听我mama说的，她说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看到那片寂静幽深的冰塞尔河，就能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情。”

    江楚寒沉思了一会突然问道：“你的母亲……她爱你吗。”

    付然眨了眨眼睛，回到：“她当然爱我了，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永远不会忘记她。”

    付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江楚寒就不在言语了。

    房间里又再次陷入安静，在江楚寒平稳的呼吸声中，他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他还是要去康复院的，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正常了，但江楚寒还是坚持要让他继续留在那里。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意外的江楚寒也在家里，他们租的这个房子不算大，一室一厅，对付然来说已经足够了，但对江楚寒来说可能是有些委屈，毕竟在住进这里之前，他还是江家的少爷。

    此刻江楚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虽然打开了窗户但还是能闻到未散尽的烟味。

    “哥，你之前不是说会忙一段时间吗，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付然坐在了江楚寒旁边，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张银行卡，他向来对钱没有概念，但如果江楚寒需要的话，他会把自己的钱都给他。

    江楚寒捻了捻指尖早已熄灭的烟蒂：

    “卡里有二十万，你走吧。”

    “什么？”

    “卡里有二十万。”

    付然有些不明白：“哥，你的意思是……”

    江楚寒没有看他再次重复道：“你走吧，我也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监护人，我现在只有二十万，足够你花到成年了。”

    付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直到昨天晚上江楚寒才真的想明白，也许付然不该留在他的身边，他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江家赶了出来，最开始他是觉得孤独任由付然留在他的身边，但是现在他并不觉得把付然留在身边有什么意义。

    “我想留在你身边，哥。”

    江楚寒脸上露出一丝怔愣，付然笃定的语气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应该过自己的人生，如今江家也不会在干涉你的生活，我……唔。”

    不等他说完，付然就堵住了他的唇。

    他曾是江家的少爷，身边围绕的女生不会少，但因为他性格冷漠，那些女生也只是隔着空气偷偷的关注他，不敢主动上前。

    后来家中出现变故，他自然没有心情在想这些事情，以至于二十年来他都没有跟女生接过吻。

    付然的嘴唇很软，很青涩，但他离自己那样近，近到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是他常用的那一款。

    江楚寒猛地推开他：“你……”

    本想训斥几句，但看到付然眼眶发红，嘴唇被他咬出血的样子实在可怜，他伸出手，用袖子擦掉付然唇边的血。

    付然突然抓住他的手：“哥，还有十一个月二十三天，在那之前你都是我的……监护人。”

    “随你。”江楚寒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付然没有阻止，因为他看到他的哥哥脸红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付然偷偷看江楚寒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时候，江楚寒终于忍不住再次把被盖过他的眼睛，嘴里吐出两个字：

    “睡觉。”

    付然不想睡，其实之前他们两个并不睡在一起，这里只有一间卧室，江楚寒一直睡在外面，直到付然生病发烧那次，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他不得不陪着付然睡了一觉。

    后来付然总是说冷，说要到客厅和他一起睡，逼得江楚寒不得不带他到卧室，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一直一起睡了，反正这个床够大，睡两个男人也不算什么。

    付然被一片漆黑遮住视线，他悄悄的拉住江楚寒的手，江楚寒本想挣脱，但付然的手很冰，他又确实有些热便不在坚持。

    如果他知道从今往后的每一天付然都要拉着他的手睡觉，可能说什么也会挣开吧。

    付然并不想继续留在康复院，因为他确认自己已经彻底融入了社会生活，除了还是无法接触很热的食物，但他宁愿自己吃凉的。

    这天康复院的小莉咀嚼着嘴里的饭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们这些男人都不能再跟我说话！”

    小莉今年十六岁，比付然还要小上一些，她是因为有进食障碍所以才会来到这个地方，她的主治医生每天都会亲自喂她吃饭，在每日的接触下，她深深陷入了对主治医生的感情里。

    毕竟那主治医生长得帅气，活脱脱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这让才只有十六岁的小莉没有丝毫抵抗力。

    “男朋友？”

    这三个字在付然唇齿间来回辗转，脑海中顿时想起江楚寒那张冷漠的脸。

    小莉看了他一眼，“你能有什么男朋友，你应该找的是女朋友。”说完还打量了他几下，“你长得倒也还不错啦，不过我已经跟许医生在一起了，没你什么事咯。”

    “女朋友……”

    付然眼神中有些迷茫，他的母亲曾跟他讲过，像他们一生下来就注定只能选择一个伴侣，无关性别，好像在他印象中确实母亲经常被实验室里面的男人带走。

    其中最频繁的就是江文，那个人长了一张不错的脸，他的母亲说喜欢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可到最后他母亲被伤害的如此彻底，他不喜欢那样轻易就可以斩断的感情，他只相信深藏于骨髓，就算远隔天涯海角都无法掩盖的基因序列，他的哥哥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杀他们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事实。

    看到付然呆呆的样子，小莉不满道：“你傻了吗，男生就该和女生在一起，女生也会和男生在一起的呀！”

    付然的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康复院可以教会他怎么与人沟通，怎么融入社会，怎么进行生活，学习，但唯独无法教会他怎样爱一个人，什么样的人才是他应该去爱的呢。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江楚寒，他想去看看他，可当他真正见到江楚寒的时候才突然明白，只有他一个人的感情是那样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