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5/5页)

的那样。”

    杨逸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做过一些事，”李雨声继续说道，目光沉静地落在杨逸城脸上，“一些我不后悔的事，你值得一个更好的人，一个真正Ai你的人。”

    杨逸城向前一步，声音里有种孤注一掷的固执：“我不想要别人。”

    “你应该要。”

    “我不要。”

    李雨声闭上眼睛，仿佛想隔绝眼前这场愚蠢的争辩。

    “我不在乎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杨逸城咬了咬牙，小声说道。

    李雨声猛然睁开了眼，一步上前，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捂住了杨逸城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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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张正元之间什么都没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字字清晰，如同雨水砸落地面，“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帮了警察。仅此而已。”

    说完，他深深x1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强行压回x腔深处。

    “我没有Ai上任何人，”李雨声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不是他。也不是你。”

    杨逸城没有崩溃，也没有失声痛哭。他缓慢地点了点头，听见身T里某个部分轰然Si去，而另一个部分无声地站起来，默默将其埋葬。

    不远处，张正元和李秀菊低声交谈着。他们谈论着那些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往事。刚到台北时的窘迫，睡在冰冷地板和储藏室里的艰辛，对任何工作的卑微祈求。

    圆山大饭店像一头沉睡的野兽，吞吐着奢靡的气息。长长的回廊向深处延伸，连接着一个个灯火辉煌的房间。

    杨玉莲从其中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一步步走近张正元。她尖细的鞋跟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声响，如同枪声，在悠长的走廊里激起冰冷的回音。

    张正元转过身来，双手松弛地垂在身侧，沉默地看着杨玉莲。李秀菊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仿佛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将自己嵌进墙里，消失不见。

    杨玉莲身上那条火焰般燃烧的曳地红裙，宛如哪位影后出席盛典的战袍。她眼波流转，落在李秀菊身上，微微偏了偏头，唇角g起一抹笑意，带着刀刃般的冰寒。

    “这位是……？”她的声音慵懒，却字字清晰，“亲Ai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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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老朋友而已，”张正元笑着回答道。

    “我是杨玉莲，张正元的妻子，也是我们儿子的母亲。”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极其自然地牵着张正元的手掌，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李秀菊低下头，嘴唇张开了一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张正元没有说话。他看着李秀菊的眼神，慢慢变得冰冷，如同一个人从飞机舷窗俯瞰将要永远离开的城市，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街头巷尾，如今不过是模糊的黑点，一点点连缀成陌生的图案。

    梦想是顽固之物，Ai情则相反。实现了的梦想，会诞生出下一个梦想。实现了的Ai情，只会毁灭Ai情本身的美好。

    “逸城人呢，我们儿子跑哪去了？”杨玉莲看着李秀菊跌跌撞撞的走开，又转头看向张正元。

    李雨声沿着游廊走过来，下巴低垂，肩膀紧绷，正好看见李秀菊满脸的泪水，赶紧走过去：“阿妈，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没事，没什么事，临时被雇主叫过来带孩子，本来想跟你说的，但又想到明天就走了，也没时间见你，就没说。”李秀菊用白衬衫的袖子搽了搽眼泪，握住了李雨声的手。

    “照顾的孩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着急，才哭...哭出来了。”李秀菊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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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找。”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雨，窸窣的雨点敲打着树叶，如同情人间的喁喁私语。

    在找孩子的路途中，李雨声与张正元擦肩而过，像午夜擦舷而过的孤舟，仿佛那一刻天地间别无他物，唯有向前，各自归向截然不同的彼岸。

    杨逸城依然站在原地，吹着风，感受着水珠一点一滴的打在脸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更多，还是眼泪更多。

    张正元快步走到杨逸城的身后，手稳稳地落在肩上，说道：“该回去了，小寿星，又大了一岁，该沉稳些了。”

    他拖着杨逸城的身T，再次走进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手掌依旧牢牢钳在继子的臂膀上，仿佛要稳住一座正在崩塌的木屋。

    这应该是一个欢快交际的夜晚，有些宾客甚至是远道而来。张正元扫了一圈厅内，心想：“谁也不能毁了它，即便是今晚的寿星，又或者是不该出现的旁人。”

    杨逸城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被杨玉莲拉到了巨大的蛋糕前。他看着周围人都在唱着生日快乐，都在笑着，都在带着面具，嘲笑着他的愚蠢告白。

    他举起小刀，切下了第一块蛋糕。李雨声的声音，盖住了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里卡住的杂音，无休止的在他脑海里循环往复。

    今夜不属于他，这热闹也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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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结束在午夜之前，宾客们提着礼品袋，如cHa0水般退去。杨逸城快步钻进了轿车后座，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车窗外婆娑的树影飞速掠过，融化成一片模糊的墨绿。

    杨玉莲坐在副驾驶位上，指节泛白，用力的抓着钱包，SiSi的盯着后视镜里的杨逸城，突然喊道：“停车。”

    轿车尚未停稳，她便推开了车门，一把将杨逸城拉了出来，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会好起来的，”她的声音贴着杨逸城的耳朵，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笃定。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是一个好母亲，对不起，逸城。但我也是过来人，你爸Si的时候，我整夜整夜开着电视才能睡觉。我总听见他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响起，总听见他在我耳边说话。”

    “但日子总是得过下去，总有一天，”她顿了顿，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现在所有的感觉都会消失，我向你保证。时间是会把一切伤心难过，都给你解决掉，真的，我保证。”

    “真的吗？”杨逸城闭上了双眼，双手抱住了母亲。

    “真的。”

    张正元也下了车，伫立在车旁，高大的身影在夜sE中投下浓重的Y影，宛如一尊守护秘密的缄默石像。

    圆山大饭店外，李雨声看着所有人离去，看着宴会厅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空旷，看着轿车像一个巨大的金属胃囊，将李秀菊囫囵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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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GU尖锐的冲动涌上喉咙，他想对着离去的车辆大声喊叫，把所有的过往，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

    但是他总是在努力去理解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总是时时刻刻想要做一个好人，好孩子。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帮凶，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一点一滴，将自己碾成碎片，扔进垃圾堆里。

    夜晚的风雨卷袭而来，带着水汽的冰冷钻进袖口，顺着衣领的缝隙往里钻，激起一阵战栗。

    李雨声的目光投向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仿佛在那片昏暗中能辨认出某个熟悉的身影。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辆又一辆轿车彻底被无边的夜sE吞没，消失不见。

    眼泪无声地滑落。只是压抑了太久的眼角悄然裂开一道缝隙，沉重的泪水找到了出口，一丝一缕地释放。

    片刻之后，李雨声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准备坐公交和捷运回家。Sh冷的夜风穿透单薄的t恤，路灯的光晕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像一条被遗弃在雨夜里的小狗。

    远处，台北夜市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喧闹声，如同另一个世界，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