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与弟 (第2/2页)

清，世界似乎变得只有一种sE彩──红sE，那是专属於杀手的颜sE。

    十二岁那年，艾维特转进了一所叫「原罪学院」的特殊学校，在那里进修各种技巧。如何战斗、如何预防追踪、如何跟踪目标。吃喝住都在那所学校，至毕业後他已经六年没见过自己的弟弟了。那份在心中的，少年曾经立下的誓言也渐渐被血腥和惨叫所掩埋。

    逐渐淡忘了要保护弟弟的想法。他连自己的弟弟是谁都快忘了，谈何保护？

    眼底再也装不下那抹天天欢笑，叫着自己哥哥的身影，那双血红sE的瞳孔里只会倒映出目标惊惶失措的样子，以及刀子砍下去的那刹绽放的嫣红。

    为了防止弟弟被洗脑，自己反而被洗脑成怪物了。

    只有偶尔中的偶尔，艾维特抬头看向夕yAn时才会觉得头疼，好像有什麽东西被忘记了却又想不起来。

    星伽感到恐惧。他有几次眼角余光瞥见哥哥的背影，但那是他陌生的感觉:寒冷、紧绷，随时会突然出手的，暴涨的杀气。

    会和自己一起大笑一起养猫、甚至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直到永远的那个艾维特已经不见了。或者说，再也看不到了。他哭过，「他不Ai我了。为什麽?」

    但再怎麽哭也没用，因为失去的东西很难拿回来。

    直到很久以後，星伽才猛然发觉一件事:从他过完五岁生日那天起，艾维特就成了他的挡箭牌，挡下所有父亲S向他的杀戮之箭。哥哥早已将自己曝露在危险中，时时刻刻都在Si神的门前徘徊。只是艾维特忘记这件事，忘了他当初是为了星伽才投身暗杀行业。

    父母仍然持续杀人，唯一会起身反抗的哥哥也去杀人了。星伽绝望地想着。

    那天晚上他躺在房间里，哥哥难得毕业後回家里找父母，父亲大人说要给艾维特一个毕业礼物。星伽从门缝偷偷看出去，那是一条流泻出银光的吊坠，上面印有奇乐家族的家徽。听他们说，那条吊坠可以放出在室温下就会汽化的毒物瞬间杀Si几百人，只要自己做好防毒措施就能事半功倍。里面也藏了各种暗器和细针，暗杀上面非常方便。

    艾维特接过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欣喜，这让星伽悄悄松了一口气。但转念又想，要是哥哥持续这样下去，真的就回不来了。星伽知道艾维特的个X，他绝不是那种以杀人为乐的病态疯子，只是一个会遵从上头命令的，某种意义上的乖小孩。

    所以只要没有命令，艾维特是不会去杀人的。

    不枉费星伽长期培养出来的能力，当晚便取走了那条声称能夺人X命的吊坠，潜逃出门。

    全家视他为叛徒。

    「对任何人都不要手软，包括家人和叛徒。」

    艾维特第一次迟疑了。一些感觉不属於他的回忆从脑海的深处浮上来，刺激着他。

    「我就知道那白眼狼总有一天会这样！」法兰西斯的怒吼让整座本馆的鸟禽都振翅飞离。

    「父亲大人，息怒。」艾维特能做的事就只有谢罪，跪在原地长达了快两小时。

    直到雅l打破了父亲大人的怒火。怒火转移到埃洛尔身上。

    当年他依父亲指令在学校公然杀Si五名同学和武器学系的教师时根本没人敢上前阻止，少数人也只是在原地拍手叫好。基於身份识别，他挖了老师的一只眼睛，那是世间少有的灰蓝sE。

    只有埃洛尔冷冷向前，动作俐落地砍瞎他的一只眼。连艾维特自己都纯粹感到惊叹，若是这种人生在自家一定会被长辈们看好吧？可惜不是，而且埃洛尔有别人没有的东西——在这个城市最没用的热血和正义。那两样JiNg神如同炽热的火焰在他的眼里熊熊燃烧，即使吃亏的是艾维特自己，艾维特也被对方震慑到。

    他不恨埃洛尔，不知道为什麽。也许，是单纯佩服这种JiNg神。又或许是别的东西——埃洛尔的行为，砍中眼睛那刻带来无与lb的刺痛唤醒了他的良知。被他杀Si的那些人大概也很痛吧。

    他很感谢埃洛尔，因为这样先追杀的就不是叛徒而是埃洛尔这个父亲的眼中钉。

    「啊啊。我什麽时候??又开始有这种异样感了？」温度在艾维特x口燃起。

    虽然有些遗憾但他必须杀Si埃洛尔。

    就像杀Si每个目标一样，艾维特慢慢靠近埃洛尔，然後，然後悲剧就发生了。

    他许久未见的弟弟突然抱住自己突然抱住自己，而刀尖也刺穿对方的喉咙。他那时很想问为什麽，为什麽要自寻Si路？明明可以不用Si，或是晚点Si的。脑中嗡嗡作响，但被培养出的冷血和专业素养却让他直接选择拔出武器离开现场。

    冷静下来後，星伽的那句「对不起」才开始在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对不起、对不起??不能再让哥哥杀人了。

    对不起。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对着弟弟说过这句话。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不会再让你感受到痛楚。

    痛楚还是降临了啊。

    良久，艾维特才招了一辆车回到本馆。

    「父亲大人??侦探已经，Si了。」

    「头呢？」

    「阿克夏雅炸毁了。请恕罪，我无法阻止她。」

    「星伽那家伙加入酒吧是真的吗？」

    「不，我没看到他。」

    法兰西斯终究败给长期信任的儿子。「好吧。那吊坠的事情我会再派人调查的。」

    「是。」

    艾维特把头垂得不能再低，感受着重力拥抱自己的脖子。

    没错，侦探已经Si了，叛徒在逃。

    这是他所能给弟弟的，目前最大的保护了。

    原谅我吧，星伽。

    滴滴、滴滴、滴滴。

    星伽在床上睁开眼，眼角还有点水雾。他刚刚梦到了一些痛苦的事。

    氧气罩闷得他难受，手臂上还感受到有东西在往自己T内输送，痒痒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而扭动了一下身子。四周是一片纯白，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在上方晃动，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醒了。」艾丝抚过星伽的额头，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弹钢琴。

    「啊。」星伽闷闷的声音从氧气罩里传出来，还有些虚弱。他的视线终於聚焦，看清楚手上吊着的点滴和艾丝那张年过三十却仍旧动人的脸。

    「喂，真假！醒了啊混帐！我、我还以为你、你Si透了！」十二月也在，他一脸倔强地跑过来，眼眶却微微泛红。要不是这个刚加入的菜鸟为埃洛尔挡了一刀，h昏酒吧今天就要全员解散了。「哼，我才没哭，你少笑了！」

    「谢谢。店长的事情。」伊芙特冷着一张脸，他不太习惯跟别人道谢。「你很适合。」

    适合什麽？星伽蠕动了嘴唇却什麽也说不出来。

    「适合加入我们啊。」十二月点点头，「我们最缺你这种挡箭牌了。」

    「十二月，给我放尊重点。」伊芙蓝斥道。十二月撇嘴，「好啦，对不起啦。」

    「我想十二月跟你提过了，酒吧收容罪犯，但每个人都有热血。谈不上正义，但至少不会是邪恶。我知道你不是单纯为了救店长，大概是为了救你哥哥吧？但这样也好。」伊芙蓝道，「这种心中还抱有愚蠢的小善良的人，不好找。」

    「欸？」星伽疑惑。

    「总而言之，店长会喜欢你这种人的。」艾丝看了一眼还坐在外面的埃洛尔。「宁愿为了所Ai之人而牺牲自己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