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寒冷 (第1/1页)

    刘念琪背起包包，要下班前先重新审视柜台台面，确定做好清洁工作便拉开门往公车站牌去。门刚拉开，冷风随即拂遍全身，围巾、衣摆随之飘晃，她睁开被风吹得微闭的眼睛，看见停於店外的深蓝轿车前有一个人。

    游律行已站进月光下。

    他凝望她的神sE朦胧不清，溢满无法看透的迷离，蹙起的眉隐隐郁闷，彷佛思虑连自己也作不了决定的事。这些，刘念琪m0不透，也从来没有m0透过，但对於某件事，其实她心里很不安稳。

    她走上前望向游律行，犹豫开口：「我有事……想跟你说。」

    「上车以後再说，送你回家的路上有很多时间。」

    「如果我说我想说的，是关於姊姊的？」

    「先回到家再说。」

    「回家？」她极度困惑：「谁家？」

    「你家。」

    他话落，立刻转身要往驾驶座去。

    刘念琪滞留原地心乱如麻，不由自主踮起脚用两手攀制住他。这样，游律行就不能走开。可是这种热暖却教她重新想起他曾经担心她伤口裂开，也坚持背她，既局促又安然。

    「游律行，我有话──」

    「关於念珍不认为自己做错的往事，我不想听到。」他明了，断然道，b起平淡的语调还要更深沉，「她用什麽手段强抢好友的男朋友，贪图新鲜或当作游戏，对我并非认真，纯粹好玩，全部、片段，我都不想听到。听到，也当作不知道。」

    「我想问你。在你还没得到确定答案之前，听到那nV生说的话，你曾经怀疑过姊姊吗？因为相信，才会Ai对方，所以不管其他人说什麽，应该先信任自己Ai的那个人。可是你的沉默和给我的感觉，好像不是这样……」她无法不在意：「为什麽？为什麽会──」

    「不清楚。」

    答声半落，他停了停。

    才又有游律行嗓音：「这世界的对错很难仔细分辨。如果我说我相信念珍，也许你会认为她依然是自己心目中的姊姊而感到开心安心。但事实上，真相并不是所有人能够想像，原先的好过也仅只於暂时X，之後的失落会更重。」

    「现在知道姊姊是这样的人，你很失落？」

    整个世界静下来了。

    游律行不再话语成串，瞒藏不住的张狂也渐渐冷却。

    他混浊的呼x1、熨烫的T温，都将漆黑染得更萧瑟。

    感觉到他无法诉诸於口的沉默，刘念琪肩膀不禁一缩，迷惘与慌乱不住蔓生。「是这样吗？游律行？」或许游律行思考的最终，是理所当然的默认，所以始终不说出口。刘念琪不再问，整个人心不在焉，彷佛被月光晒太久人也恍惚了，连低语呢喃都似梦呓：「你很喜欢姊姊，到现在都还很喜欢，才会失落。」

    「症结点不在这里。」

    静默许久的游律行忽然出声。

    话题中还带着隐隐规劝。

    「刘念琪，话说完马上上车，继续待下去会着凉。」

    他要往前走，刘念琪察觉到。她酸软的脚更费力了，持续攀制他的力道逐渐削弱，只能紧紧g住两手勉强自己必须多坚持数分钟。「我还有话没有说。游律行。」

    这轻声呼唤也许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她无法否认这将是她最後一次不以姊姊男朋友的方式喊他，仅仅是他，游律行。刘念琪垂低脸，寒风悄悄搔弄她手背。因为太愧疚她无法不坚定。

    「我会自己搭公车回家。」

    她软弱宣示，才又开口。

    「不想再坐你的车，让你花时间载我，不想麻烦你……以後下班到家，不会传报平安的简讯给你。自己的安全，我自己负责，学会自立更生。」

    所以──

    「你心里面，也许还认为我是刚高中毕业，连选举投票权都没有的小孩子，可是我很清楚，姊姊的作为不对，曾经要你信守的承诺不算数。其实，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存在。」

    游律行应该听见了，但没有回应，一直没有。

    刘念琪已然攀制不住此刻最靠近的人，停很久自责很久，才不得不宣判：「你可以不用……不用遵守，不用照顾我。」

    冬天晚风仍旧寒冷。

    风吹得她全身发颤。

    不得不按住飘荡的衣摆，刘念琪心情低落只能静静的，等待游律行回应。

    良久，游律行不疾不徐的嗓音终於挟进风声。

    「刘念琪。我很累。面对念珍另一种我全然不了解的X格，尽管知道，也不单是选择接受或生气就可以。我不是这种人，要忘也没有想像中容易。还有，不论我面临什麽，不论我如何拼命，也想不到方法得不到答案。或许我终於能解决，却不一定值得；可是很累。」

    他语带疲倦，彷佛作出艰困决定。

    「最近，我工作上有很多资料需要处理，没有时间再开车送你回去。搭公车回家小心，走路好好看路。」

    他依旧没有回头，迳自迈开不俐落的步伐，绕过车头，动作凝滞。

    打开车门後顿了顿，游律行用从没有明示过的关怀语气对她说。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游律行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引擎低呜充斥刘念琪耳畔。

    没多久，月光下略显柔h的深蓝轿车扬长而去，毫不停留地，从她面前。如姊姊车祸离逝那分那秒，也是突然一声，然後，没了。

    於是，他走了。

    刘念琪沉沉移开眼，不肯继续追寻那辆没入夜sE的车子。想要转身，手臂脚板还留有紧张过度後，直到这刻才感觉到的酸疼；隔着衣料的肌肤上，也记忆着被游律行熨热的T温。

    原来人即使离去，经历过的那些依旧会悄悄收藏。

    寒冷晚风持续刮起落叶沙石，来到刘念琪脚边。她迈开步往回家路上去，心底总有种无法理解：姊姊念珍怎麽可以对游律行做那些事。

    念琪，有一件事很值得学习──要懂得利用身边可以利用的人。

    姊姊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利用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