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怒斥那光明消歇（六） (第2/2页)

  说完，艾莲娜「咯咯」地笑出声。这让菲力普打消了继续和她拌嘴的念头，也跟着笑了几声。

    半晌，艾莲娜笑得累了，便喘了几口，不料，却咳了起来。待她缓过气，又过了好一阵子。

    「谢谢你，菲力普。」艾莲娜用虚弱的嗓音说道：「谢谢你做了这些。」

    菲力普没有说话。他将头靠在半阖上的棺木旁，静静听着里头艾莲娜的呼x1。

    「对我来说，这就够了。真要说的话……就是这白花、棺椁——嗯，和我每晚看到的一模一样。」艾莲娜的声音乾哑，气若游丝，却不可思议地平静——为了今日，她已等了半辈子。

    这并不是场丧礼，而是场预演了十七年的华丽谢幕。

    她来掌镜、她来演出、她来观赏——

    而在最後一幕，她将获得解脱。

    「今天之後，命运就再也无法摆布我了。」艾莲娜把玩着棺中的白花，半开的眼里积累了些许睡意。

    「你想得美。」菲力普反驳道：「你只是Si了。倘若这世上真有安排一切的命运，那麽在你Si後，你的屍骨也只会在命运安排下，没有丝毫自由可言。」

    「这种时候，你反而变得很严格呢。」艾莲娜没有反驳，反而是频频点头。「但是在我Si之後，命运的存在与否，也不重要了。」

    「是不重要。」菲力普斩钉截铁地回答。「但你现在还活着，现在很重要。」

    「但我就要Si了，菲力普。这就是结局。」艾莲娜垂下睫毛，顿了一会，接着，她拣起棺材中的白花，将其别上菲力普的帽沿，接着眯起眼，弯成了浅浅的弧形。「来，给你朵小花，答应我，别生气了，好吗？」

    「我办不到，我很生气，非常生气。」菲力普摇头，帽上那别得不稳的白花随之飘落。见状，他缓缓伸手，花朵便恰好停在手心。「你或许会觉得这样的我很固执，但我认为，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值得挣扎到最後一刻。」

    「是吗。」艾莲娜叹了一声。「就连那个谢尔蒂，也是这样？」

    「你之後可以亲自问她。」

    「别逗我了。」艾莲娜露出悲伤的笑容。「不管你说得多好听，我今天都会Si，而你则会离开这里，继续你的旅程。」

    「我知道，你昨天也是这麽说的。」菲力普重重拍了下棺木，「但事实应该是：在我离开之後，你还能继续活着。到那时，你可以自由地离开这里，到所有你想到的地方去。」

    「别再说了！」艾莲娜出言喝止。她的声音薄弱、颤抖，却藏不住心底的不甘。「菲力普，别再说了……我、我当然想继续活着！谁不想？但是、但是……！」

    天底下绝没有这麽好的事情。

    良久，菲力普垂下头，微笑着说道：「天底下离奇的事情可太多了。有能自主思考的机械、有看透时间的占卜师；在遥远的北方，还有能在水上行走的民族，以及东边，有座会说话的森林……」

    话音刚落，菲力普便感到身後的棺材震了下。他抬头一看，只见艾莲娜瞪大双眼，苍白的嘴唇有些呆滞，若有似无地cH0U了cH0U鼻子。

    几秒钟後，泛红的眼角便流下了两行清泪。

    无光的渊洋、堪b国境的大树林——尽管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不是同一处，但祖父口中的奇蹟，曾让她说什麽也想见识一番。

    「那些地方……真的存在？」

    「我想是的。」

    「可是，我已经……」

    「你不会Si。」菲力普走到艾莲娜身旁，将白花重新放回棺中，「只要你不想Si，你就不会Si。」

    看着菲力普，艾莲娜迟疑了半会，接着，她伸手抹去眼泪，点了点头。「那我不想Si。」

    「好。」菲力普笑了笑，「我已经收到了你的求助。」

    「那我该怎麽做？」

    「告诉我，在你的预言中，你什麽时候会Si？」

    艾莲娜垂下睫毛，几秒钟後说道：「正午之前。」

    闻言，菲力普点了点头，并提起箱子，起身朝教堂大门的方向走去。「在我回来之前，你就不要再占卜了。如果你实在闲着没事，就为我祈祷吧。」

    离开教堂，火焰点燃了雨天的云。街道上屍T遍布。菲力普捏起鼻子，穿过恶臭与血腥味，一步步走下阶梯。

    底下，马车已经等候了多时。坐上车後的货台，驾坐上的少nV随即转过身，笑着问道：「客倌，请问这是打算上哪去啊？」

    「向北，离开这座城镇。」

    「收到。」红发的少nV咧开嘴，大力挥下马鞭。「那就抓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