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伤痛拴住的是，自我(2) (第2/2页)

他拿起桌上的啤酒继续啜饮，试图想化解喉咙的乾涩，但啤酒喝完了，喉咙的乾涩却未舒缓。

    就在裴育瑾喝着酒的时候，庄杰汉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的号码是下午才存入手机的号码，他和廖韬对上了眼，在裴育瑾没留意到的时候，他们无声的用唇语和眼神交流。

    读懂廖韬的意思，庄杰汉接起电话後，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对，你外套在我们这里，我们现在在刚吃饭的地方附近的居酒屋，我们现在暂时走不开，你方便过来一趟吗？地址是……」

    饮尽了酒杯的YeT，裴育瑾看着酒杯上头残存的泡沫，突然笑了出来。「我怎麽会不记得？」

    庄杰汉刚挂上电话，裴育瑾又把桌上还没开的酒瓶打开，把酒倒到自己刚刚装着生啤的酒杯里，一口又一口继续喝着。

    三人乾杯、喝酒，重复了无数次同样的动作，始终没有再开口说话。留意到桌上的酒都喝完了，郑杰汉走出包厢又带回了几瓶酒，再次回来时他身後还跟着一个人，那人站在包厢外，郑杰汉只是稍微带上一半的门。

    「高二那年，我们看着你迷失自己，又看着你舍弃了自己，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好过点。」廖韬皱起眉，又叹了口气，「可是现在呢？你为什麽看起来没有b较好过呢？」

    「正因为做裴育瑾是一件这麽痛苦的事，我才想忘记……忘记连我妈都抛弃我的事，忘记我曾经伤她伤得多深……」裴育瑾的声音断续又无力，他搀扶着额头，「我好不容易找到忘掉痛苦的办法，现在却要我去接受我自己？我怎麽能？」

    而他又怎麽能忘记，做回裴育瑾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

    看到郑杰汉暗示的讯号，廖韬留意到包厢外的身影，又看向低着头的裴育瑾。

    「那不做裴育瑾的这几年，有b较幸福吗？」

    瞬间，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声，但他们好像都恍若未闻。

    裴育瑾怔然地抬起头，他的神sE茫然。

    廖韬的问题让他也自问起──他幸福吗？

    这一刻，他看清了自己的答案。

    他，从来都没有感到幸福过。

    裴育瑾感觉自己鼻头一热，不是演戏，也演不了的，是他再也无法隐藏的脆弱。

    「所以要我怎麽面对自己这麽空洞的人生？」他扯唇苦笑，声音气若游丝，「要我，怎麽接受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

    「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一无所有吗？」

    「那你告诉我……我拥有什麽？」

    沉默的空气中，只有他们各自的呼x1声。

    这时候，郑杰汉忍不住开口了，「忘记你自己，你这不等於是在否定你所有的一切吗？你遇见的人、经历的事、拥有的回忆，这些都是你想一并忘记的吗？」

    廖韬看了外头一眼，「那于诺呢？她是你逃避的原因，也是你想舍弃的人吗？」

    「小诺？」

    回忆中的面孔涌入脑海，当那张痛苦的脸sE映入眼，那种难以呼x1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怎麽会忘记她……我怎麽可能忘记因为我的存在让她多痛苦，所以、所以，我才逃离了她的世界。」

    他笑得无力，笑得苦涩。

    「裴育瑾，你何必把自己Ga0得这麽狼狈？」廖韬叹了一口气，「你不是不能拥有，是你从来都不愿意抓住那些你能拥有的。」

    裴育瑾知道自己的神智是清醒的，但是整个人像醉了似的，控制不了自己一再吐出心底深处连自己都忽略的卑微的声音。

    「拥有了又会不见，那还不如什麽都没有。我只能一直这麽警惕自己，现在有的也都只是泡沫、美好的假象，过了一段时间就全会破灭了。」

    此刻在他们面前的裴育瑾，是以前在学校、在镜头底下看不见，最真实的裴育瑾。

    脆弱的、消极的、不安的、无助的、悲观的。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麽真实展现出自己的他。

    在他身旁的那盏灯不在了，他仰赖着镁光灯照S生活，但此刻离开了镁光灯下，他便完全的陷入黑暗。

    裴育瑾撑着头，眼皮沉重的垂下、又立即张开。

    廖韬和郑杰汉对看了一眼，彼此脸上都透露着束手无策，俩人同时望向包厢外。

    廖韬站起身，将门完全拉开，同时清晰的啜泣声传入包厢内。

    裴育瑾抬起眼，看到那张哭泣的脸庞，瞬间，他感到心脏一紧。

    他面露恍惚，彷佛看见多年前在他面前哭泣着的少nV。

    「小诺。」

    眼眶内蓄势待发的热意，在此刻朦胧了他的眼。

    他苦涩一笑。

    他果然是醉了。

    最终，视线都失了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