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彩蛋是非礼硬要视的哥哥） (第1/1页)

    头疼，还是头疼，一阵又一阵愈演愈烈的头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窜来窜去，即将突破颅骨钻出来——

    “再拿一支镇定剂来。”

    好听的男声，语气温柔，是医疗部的医师吗？修沃尔一边想着一边努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金色的长发和一副方形的无框眼镜。

    跟镜片下的碧蓝视线接触的瞬间，修沃尔的头疼达到了极致的巅峰，伴随着心脏不正常的律动，一股凉意从头顶直刷刷地倾泻到脚后跟，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银白色的长长睫毛下汹涌而出。

    “别哭啊，浪费了这么多珍贵的原液。”

    含笑说着俏皮的话，金发的男人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干脆利落地敲掉了注射器里的空气，将镇定用的无色药剂注入面前四肢都被牢牢地禁锢在手术台上的男孩体内，完全漠视了对方满面的清泪。

    再次清醒过来的修沃尔手脚酸软，浑身无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医疗室的治疗舱内，透过无色的窗口可以看到哥哥站在不远处盯着虚空，沉默地陷入某种思绪中。

    修沃尔费力地抬起手，他想推开治疗舱的舱门扑到维尔德怀里，向疼惜自己的哥哥诉说在联邦科院的遭遇，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本修长纤细的手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四根尖锐颀长的白色节肢，就像平时AI机器人管家会做给他吃的虾蟹的步足。

    颤抖着虚虚抓握了几下，修沃尔的目光下移，看到自己的手腕和小臂上也环绕着厚厚的绒状纤毛，他内心巨震，吃惊得控制不住，伸出来的手臂也重重地砸在了治疗舱的窗口。

    出乎意料地，修沃尔以为自己本应在透明的舱室玻璃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却清楚地感受到了指腹摸在冰冷玻璃上的触感。

    他定神一看，哪有什么白色的步足丰腴的绒毛，手臂还是原来的手臂，苍白的肌肤上几乎看不到毛孔，只有rou眼可见的青色血管细细蔓延。

    是错觉吗？

    修沃尔回想起仿佛做梦一般的场景，手术台、无影灯、冒出无色液体的针口、无框的方形镜片，冰冷如无机质的碧蓝色眼瞳——

    毫无征兆地，剧烈的头疼袭来！

    意识里昏昏沉沉的，修沃尔感觉自己躺着，浑身乏力口干舌燥满身酸痛，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停在他身边。

    修沃尔感觉自己躺着的地方震了一下开始移动，却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事实上他的脸上好像蒙着什么东西，阻止他睁开眼睛观察环境，只能被动地跟着那阵脚步声一起往前去。

    一路上不断地有各种音色的声音响起，都是在互相通报各种实验的进度和观测结果，期间不乏有人向身边的脚步声问好。

    “教授，晚上好。”

    “夜安，德沃教授。”

    脚步声并未因此改变，直到躺着的地方又震了一下，修沃尔才发现身边的脚步声已经停了下来，他们好像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房间，再也听不到那阵熙熙攘攘的嘈杂。

    “报告教授，1号实验体已经准备好了，上午采集的原液也已经提纯完毕，现在就注射吗？”

    “好，放在这里吧，我自己来。”

    1号实验体？

    修沃尔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脑子里嗡嗡作响，但很快他发现这声音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一阵尖锐而高频的蜂鸣从修沃尔身旁另一侧传过来，莫名地，修沃尔听出了这杂乱无章的蜂鸣里饱含暴虐、愤怒、不甘……

    “闭嘴，1号。”

    好听的声音吐出的语句却是毫无感情的斥责，雅达伦·德沃一点眼神都没有往那边瞧，手上动作温柔地扶起移动手术台上的男孩，让他靠着折叠起的手术床坐好，摘下了他的眼罩。

    视线获得自由的第一瞬间，修沃尔转头看向那阵戛然而止的蜂鸣的方向——

    这个房间里的光照似乎并不是很足够，以他的视线所及，只能看到一个好几平米大的笼子，笼子上方盖着一大片掀起了一角的毡布，毡布遮住了笼子里的大部分空间，露出来的地方里是一只趴着的怪物。

    那怪物有着跟人类近似的深棕肤色的上半身和一张容貌堪称惊艳的脸，还时不时从嘴里伸出细长分叉的舌头在空气中划动，怪物的双肩以下有两对手臂，四只手各用修长的手指抓着一根笼栅。

    在感受到修沃尔的视线后，那怪物漆黑一片毫无眼白的眼球里似乎聚集出了神采，祂倏地人立起来，松开了同侧的两只手，向着少年所在的方向就要探过来，连同整个上半身似乎都要从笼栅之间伸出，但却在下一瞬间全部缩了回去并再次发出了高频的蜂鸣声。

    修沃尔这才发现怪物的喉咙上有一个闪烁着红光的项圈，项圈上还延伸出一条足有三指宽的金属锁链，锁链向上连接在笼子靠上一侧的栅栏上，正是这个项圈和抻得笔直的锁链阻止了祂的动作。

    怪物虽然没能扑出笼子，但刚才的动作也让修沃尔看清了祂的更多模样，怪物身上并无衣料蔽体，祂裸露的前胸、手臂和脸颊边到处都覆盖有黑色的鳞片，这些鳞片几乎不反射光线，它们向着怪物的腰际蔓延过去，再往下就全部隐没在了笼子上盖着的毡布下的阴影里，只时不时传出刺耳的刮蹭笼栅的金属摩擦声。

    怪物与少年的视线交汇的瞬间，祂不顾刚刚才被喉间项圈箍得惨叫的痛苦，再次直立起了上半身，张开了口但是没有声音发出，而修沃尔脑内再次响起了那个嘶哑的声音：“母亲……阿坎南永远为您而战……”

    感应到舱内生命体开始活跃的脑电波，古旧型号的治疗舱发出了声调怪异的提示蜂鸣，引起了医疗室内另外一位青年的注意。

    可能是并不常用到的缘故，这间属于科院的紧急医疗室占地并不大，也不像大多数医疗机构或是家庭那样放置有多个治疗舱，只有一个款式老旧的灰黑色治疗舱摆在中央，上面有不少刮掉了涂面的划痕，露出原本的金属外壳。

    意识到修沃尔醒了，维尔德回过神，转身大步走向治疗舱，他按停还未完全结束的养护疗程，打开治疗舱将浑身赤裸的白皙少年捧了出来紧紧抱入怀中，完全不顾少年身上残留的疗愈溶液打湿了自己的衣物。

    维尔德知道今天是联邦皇家军校组织前往中央行政区参观的日子，下课时间会比平时早不少。所以维尔德特意来到参观的最后一站联邦科院，想等参观终了后直接带肖恩去军部，跟结束了训练的戴文一起用晚餐，却没想到在科院见到的一幕。

    他简直不敢想象，万一自己没有在那里，肖恩会怎么样……

    维尔德不由自主地将怀中的珍藏抱得更紧，埋在少年白皙羸弱的温热颈边，想依靠嗅闻那股熟悉的芬芳来确认瑰宝的安危。

    随着治疗舱的开启，一股无形的气流缓缓弥漫开来，陷入后怕的维尔德并没有发现，伴随着怀中少年细不可察的颤抖，这股平日里只有他愿意细细品嗅的浅淡甜香，在逐渐变得馥郁而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