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二十五)相逢的第100 (第2/2页)
说着就要起来。 温东岳忙按下他,眼神暗淡。 “……” 月色打在他身上,惊春的雨水本温柔,却像寒冬大雪凉人心。 温东岳呆坐在床下的地铺上,像冰雕。 他又被赶了下来。 脑海里空空的,唯独响着温亭润的声音:老师,爹爹,王爷。 一次又一次,那斗争了一个月的神经,在这声音的鞭挞下,要不堪重负。无解的死环,隐隐又攀上高峰。 温东岳看着床里的山丘,想再同人说会儿话。可是又怕听到,毫无生气的,王爷。 更怕把人惹急了,连地铺都不许他打在床下。 温东岳独得一瞬想哭。 夜半,温东岳走出草帐,晃荡在每个草帐之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消沉在那一声声“王爷”里,暧昧沉溺在“老师”里,却又能被一声“爹爹”拉回清明。 这不是三种声音,这是三把刀。一个月来日里夜里每分每秒,一刀刀屠到心里,切开,再捅进脑子,搅乱。 温东岳头疼欲裂,积压一月的冷漠让他无法宣泄,陀螺样转在草帐间,却越转越乱。 那些声音更是同束缚他的世俗死环融为一体,为虎作伥地叫嚣,将他堆叠堆叠,至高处哪怕再来一丝鸿毛,他就要—— 暗角中的他用力一转身,毫无防备,怀里撞进一片香。 和一双清浅温润的眸。 是温亭润。 是只一见,就控制不住的心动,像当初相逢那样。 温东岳定住,全身的血倒流。 纲常,伦理,舍不得,忍不住,禁忌,无耻,欲望,疲倦,累—— 加速循环的死环,铜墙铁壁的穷巷。 所有的声音杂乱着吵嚷戏谑着,如擎天尖山,电闪雷鸣地怒吼中,只轻轻落下一片鸿毛。 至纯至净,无一丝杂志的,心动。 “轰——!” 还是会心动,只要相见,脑海里心里,永远都是,先心动。 温东岳绝望叹息,他看着拄着拐杖,艰难过来给他送大氅的温亭润,将人重重搂如怀里。 紧要时刻,耳边突然传来一账中妇人嘶喊:“我的儿!我的儿!!!” 接着人群奔走,哭声震天。 仔细听,是宋普的小儿子,伤太重,撑了一个月终究还是,跟着爹爹去了。 死了。 1 温东岳爆开的神经再受不住这刺激,颓塌半截的山再承不住这重量—— 轰轰轰!!! 塌了!一切都塌了! 那就塌吧,所有的一切都塌吧! 他们家或许就这样了,他们家就不正常!什么人伦礼法,什么道法德行!!! 穷巷用斧头劈开!死环从中间扯断! 去他妈的!都去他妈的!!! 温东岳用力环住温亭润,紧咬的嘴唇破了一条长缝。 热的,活的。 还有心动。 1 “我的儿。”温东岳颤声道,“我的儿,再认次爹,再认一次——行不?” 温亭润懵愣,起先笑了一声,可紧接着哭了。 他埋在温东岳胸膛上,像要融回温东岳的骨血。 “好润儿,再认一次,再认一次——” “那您真的想好了吗?” “……” “禁忌不堪,世俗不容,您真的,想好了吗——” 第一次直面相问,面对这样的温东岳,温亭润竟还是提心吊胆。 “要不,要不,也数一百个数。”温亭润哆嗦着用食指比了个一,“数一百个数,您,您要是真想好同我……就、就,亲,亲亲我——” 温亭润说完,眼泪扑朔成线。 1 温东岳抹去温亭润的眼泪,将大氅披到温亭润身上:“好。” “那,那从…从…”温亭润不想从一开始数,他想立刻知道温东岳的答案,他不想等。 “从九十九开始。”温东岳将大氅的帽子戴到温亭润头上。 风乍起,温亭润盛着眼泪的眼不愿眨。 “一百。” 声如寒泉,落地成雪。 很轻,很缓。 温亭润唇上,盖下湿润一片。 温亭润突然就止不住哭了。 他哭得直喘,接不上气,扯得腰上的伤口直疼却哭得更厉害。 1 “爹……” “爹——” “爹——!!!” 他埋进温东岳怀中,搂住温东岳脖子,暴哭。 “哎——”温东岳沉沉一应,将温亭润护在暗色里。 一个草帐的故事悲痛万分,另一个草帐的故事庆幸万分。 温亭润顾不得他人,只想埋进温东岳怀里,汲取无穷温暖。 在同他和他爹相逢的第一百个数字里。 他那背负枷锁链条的爹,终于肯斩断镣铐——从盒子里跳出来,来爱他。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