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 (第1/2页)

    12.

    胡云跟在沈宁背后去了夜店，人正同身边一起喝酒的美人儿笑得开心。

    玻璃灯折射的光线纷杂错乱，同边角的彩光交织起来，迷离梦幻。沈宁面上带着妆，衣裳也放荡不羁的，一杯一杯的酒下肚，面上晕着微醺的红，笑着，妖媚得像个妖精。

    身边的美人背对着胡云，他看不清模样，只知道人手里夹着一根烟，拄肘半撑着身子，同沈宁靠得很近。

    猩红的火点被高高地举在了半空，两人一高一低彼此注视着，鼻尖就快碰到了一起，这时，红唇半启，徐徐吐出一团灰蓝的烟雾。

    隔着烟雾胡云能看到半醉的沈宁在笑。

    美人带着环的舌尖舔了一下沈宁的唇，这时候拢在两人身边的烟云还未散，沈宁便捧住美人尖瘦的下颌，对着烈焰红唇来了一个深切的吻。

    唇瓣错分，沈宁从凳子爬上桌，哗啦啦酒瓶摔了一地，散碎玻璃在灯下竟也像是钻石一样夺目摧残。

    沈宁去吻美人的侧颈，美人却是笑妍妍地吸了一口烟，又漫不经心的往半空吐出了两三个浑圆标致的烟圈。

    烟圈在辉煌的灯光下慢慢消散。

    胡云躲在人群里冷眼看着，笑一声，就回身往外走，只留下了几个人在这里守着，他并不打算亲自动手。

    ——

    沈宁是在医院里醒来的。

    入目便是大片大片刺眼的白，脑子昏昏沉沉不省事，全身动不得，只觉得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一样。

    唇干，口渴，他舔了舔前牙。

    他怔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

    屋里很安静，耳朵里像是堵了一块棉花，隔绝了世事杂音，他歪了歪脑袋，想看看屋里除了他还有没有别人。

    窗户合着薄透的窗帘，就屋里的亮度来说如果没拉窗帘的话，阳光兴许能把他晃瞎眼睛，阖上眸子，有点眼疼。想着，今天是个好天气。

    “阿宁？！你醒了。”

    不需要睁眼睛看了，这刻进dna里的声音，他就是化成灰都认得。

    沈宁没理，但是陪护在床边的人也没急，他确信他看到了沈宁睁开了眼睛，也许只是一瞬，但他还是按响了床头的呼叫器。又帮着倒了杯清水出来。

    沈宁哼了一声，魏渊面上旋即绽开了惊喜又有些无奈的笑，不是他的错觉，他的阿宁这次真的醒过来了。

    魏渊的手并没有直接碰触到沈宁，而是轻轻地拍了拍沈宁的枕侧，伏低身子柔声问道，“喝点水吧。唇都干裂了。”

    魏渊心疼坏了，看着面前人身上套着的过分宽大的病号服，看着一圈圈的绷带，石膏，想着医生不知道在人身上开了多少刀，又缝了几百针，就心疼得凌迟一样，一刀一刀地在他身上割。他不敢碰眼前这个碎掉又拼合回去的人，他哪里敢的呢？

    沈宁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他，又哼了第二声。一直把魏渊看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在就自裁谢罪了，才勉为其难地眨眨眼睛，以示允许。

    魏渊如遇大赦一般松了一口气，阿宁总归还是顾着自己的，这会儿也不是耍性子闹脾气的时候。他想把沈宁从床上扶起来，伸出手去又颤巍巍地缩回来，无力又懊丧地攥紧了拳头，缓缓松开。

    他去摇动床边的把手，把床摇高了，沈宁也是半坐半躺的姿势了，这才把温热的水递到沈宁的嘴边，“我喂你。”

    这时候口罩遮面的白大褂医生推开了病房门，站在一边静静等着魏渊喂完水。

    沈宁前几口喝得很急切，魏渊劝着慢点儿慢点，沈宁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喝着。喝够了就把头一扭，躺回到枕头上不再理会一边儿问着，“还要再喝一点儿吗”的魏总裁。

    啰啰嗦嗦地像个瞎cao心的老太婆，沈宁翻了个白眼，心里无力吐槽道。

    魏渊还是笑了，沈宁生闷气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爱，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亲亲青年的额头，告诉他这些天里到底有多么担心。眨眼掩眼里的落寞，魏渊捧着杯子重新坐回到床边的凳子上。

    这时候身后的医生才敢上前说话，“魏总，沈先生醒了，是什么时间醒的？”

    “几分钟前吧，就刚才，我看到他睁开眼睛了就按了呼叫器。我喂他喝了点水，不妨事吧？”

    “无妨，先等我为沈先生检查一下身体，换换药。”

    魏渊点点头，要说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也干哑的生疼，便就着沈宁喝剩的水，润了润唇，咽了口唾沫下去。

    “医生，阿宁，他没事吧？”

    医生笑了笑，请魏渊宽心道，“人醒来，就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只需要配合治疗，身体很快就会恢复的。”

    “倒是您，”医生看着魏渊眼下的乌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您真该好好休息一会了。”

    “您也刚从病床上起来，这么熬，您的身体怎么受得住呢？”

    魏渊谢过医生的提醒，皮笑rou不笑地勾了勾唇，便躬身送人出去。很失礼，不过眼下他的确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去敷衍别人了。急着回房，回房看到静静望着天花板发呆的沈宁，心才定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沈宁听见了魏渊的出出进进，也并没有多分一个眼神过去。眼下他的身体还是动不了，脖子以下的身体就像不是他的了一样，麻药还没过去。

    没过就没过吧，他也看到了自己眼下身体的状况，撇撇嘴，毕竟麻药劲儿要是过去了，不定他就疼死在床上了。

    而且，有魏渊在一边陪着，也没什么需要他亲手做的了，动动嘴就都能完成。

    想着，睁眼的这一会儿，他又倦了，合上眼皮，微微动了动，要寻个舒服的姿势。魏渊便赶快地上前去帮着翻身，又帮人把滑下去的杯子盖上。

    病房里室温适宜，但是沈宁穿得单薄，他担心人睡着了会着凉。

    魏渊再小心，也架不住沈宁身上的伤太多，怎么都会碰到压倒，疼得沈宁眉毛皱成一团，鼓着腮，满脸的不耐烦。

    魏渊又讪讪地缩回手了，没愈合的刀口被狠压的痛苦他是最有体会的人了，他尚且都吃不住，何况是阿宁呢？无声骂了自己几句，就呆立在原处，不敢再上前了。

    不过沈宁这会儿是真得懒得搭理他，连个滚字都不屑于奉送出口，只是闭着眼睛睡自己的觉。

    房间外有一朵厚厚的云彩飘过来遮挡了太阳，房间里也跟着暗了一下，床上的人蜷在雪白的被子里，面色苍白得如同墙灰一样，一点血色也没有。像一张一戳就会破的纸张。眉毛皱得还是很紧，魏渊不知道青年是在赌气，还是身上疼得难耐。

    他就坐在沈宁的床前，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却又好像远在天边，他与他的阿宁之间隔着万水千山，他就是拼死都追不上。魏渊也是怔愣地瘫坐在凳子上，觉着心里有什么东西活了，又好像是死得更彻底了。十根手指交叉在一起，越发得瘦，指节瞧着就过分明显。

    阿宁。

    他动动唇瓣，气音也似的飘在空气里，自己都听不见。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三个月，沈宁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才出院回了家，魏渊的家。魏渊陪送着一起，天色晚了，树也见了秋意，西风起，吹起满街的黄叶姗姗。

    魏渊想也没想就脱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