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心探秘_第13章 古稀父亲要入党(长篇节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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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古稀父亲要入党(长篇节选) (第3/5页)

奶。我的奶奶是在12岁时,从常德县的麓角平一路讨米讨到何婆桥,被我父亲的爷爷奶奶收留做了童养媳。我的奶奶矮小、瘦弱,可做事很扎实、很厉害。盛一百多斤的两只水桶,她双手提了,爬十多米高的坡,腿不颤,手不晃,滴水不溢。一个男人无法推动的石磨,她推起来忽忽转,而且边推边往磨眼里酌米、加水,无需人当下手。关于我的奶奶,我曾在她去世四周年之后写过一篇《我的祖母》的散文,在1993年的《写作》杂志上发表,并获得了该刊创刊十周年征文评奖二等奖,一等奖空缺。不是我的文章写得好,而是我奶奶的事迹感人。毫不夸张地说,在我奶奶身上,集中体现了旧中国女性吃苦耐劳的所有优点。我的爷爷和我的奶奶生下我父亲和我姑母后,就砸烂他的理发箱,就撇下这个家,独自驾着一条小船,走沅水,漂洞庭,闯长江,到所有有水的地方跑运输去了。家庭的重担,孝敬长辈,抚养后代的责任,全都落在了我那矮小、瘦弱的奶奶身上。

    我儿子嫌我这些扯得太远,只讲爷爷为什么要求入党就行了。我说,你不知道这些,你便无法读懂你的爷爷,无法了解你的爷爷,也无法理解你的爷爷。我前面讲了,你爷爷来到这个世界上,命里注定要受穷,要吃苦,要被欺。从你爷爷所处的家庭和社会环境,你应该有所明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爷爷6岁给有钱人家放牛,8岁租插地主的湖田,看尽了人间的冷眼,吃尽了世上的苦头。

    我儿子竟说:“爷爷为什么不向希望工程申请帮助。要是有个城里的有钱人对他一帮一,不就能上学读书,不就能解决温饱了吗?”

    我哭笑不得。我儿子这辈人,是在甜水里泡大的,对人世间的苦难了解得太少了。我真担心,一旦苦难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将如何对待?如何承受?如何解决?当然,我衷心希望我儿子这辈人,还有他们的下辈、下下辈,不要遇到任何苦难。然而,没有苦难的世界,不成其为健全的世界,没有苦难的人生,怎么会永远甜蜜,怎么会永远没有苦难呢?我越加觉得,应该让我儿子彻底地了解他的爷爷所承受过的苦难,我必须把我所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讲给他听。那样,他或许会明白他的爷爷在耄耋之年为什么还要向县委左书记提出入党要求。

    邬海贵、罗玉环、刘晓江求我办的事,没有父亲入党这一层因素,我也是要办的。不论伟人、庸人,脑海里都不可避免地装有家乡观念、同学观念、朋友观念。何况如今是市场经济年代,多个朋友多条路,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不然,什么事情也办不成。现在加上父亲入党这一层因素,这几件事我就更要下力气去办。父亲给我的太多,而我回报给父亲的太少。父亲苦苦追求入党几十年,在他耄耋之年,他不但没有灰心,没有泄气,反而表现得更强烈、更迫切,我身为他的长子,身为有着十多年党龄的共产党员,我有责任、有义务成全他,让他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

    于是,我向在企业界握有实权的几位朋友求助,向下海经商的成为大款的几位哥们伸手,想方设法拼凑邬海贵急需的五十万元,力争在他指定的期限内汇到他指定的账户。我给宁乡公路派出所写了条子,要求对罗玉环的那个亲戚的亲戚的侄儿从轻处理,我给宁乡交警打了招呼,放回了刘晓江的蓝鸟王。以往,我做这类事的时候,我边做心里边烦躁,做过之后还苦恼。这次,我做这类事,不但不烦躁,不但不苦恼,反而高兴,反而惬意。我对着岳阳楼西侧,桃花源东侧,我家乡所处的位置,心里暗暗地说:父亲呀父亲,为您入党,儿子应该助您老人家一臂之力。

    父亲最初要入党的原因和动机既简单朴素,又合情合理,说起来谁都能相信,谁都能理解,只要是有正义感的人,只要是讲天地良心的人,都会主张、赞成他入党,只要是真心拥护党,维护党的利益,希望党兴旺发达的党员和党的领导干部都会同意接纳他入党。

    我父亲完全是从他翻身解放的美好经历,从他一家苦尽甘来的幸福生活,从他周围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中国共产党是为穷人说话,是为穷人撑腰,是为穷人谋幸福,是为穷人坐江山的党。也许是他过早地承受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和生活负担的原因,他的个子,要比他的父亲,要比他的爷爷矮一头,他的四肢,要比他的父亲、比他的爷爷细一半,他自然就比不上他的父亲,他的爷爷那样强悍有力,他种稻植棉的技术,捕鱼捞虾的本领,栽柑育橘的水平,也超越不了他的父亲、他的爷爷多少,而他却拥有了何婆桥周围大片的湖田和望不到岸的水面,拥有了贾家园那十多亩乌黑流油的土地,还拥有了犄角溜尖,四蹄浑圆,头尾齐整,“哞哞”欢叫的青毛牯,还拥有了黄澄澄、亮晶晶,能穿波破浪,能腾空跃起的双飞燕小五斗渔船。这些,都是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他爷爷的爷爷,白天想,夜里盼,想得到,盼得到,心想老了,眼盼穿了,没有想到,没有盼到,到他这辈子,都想到了,都盼到了,这不是老天爷赐予,这不是神仙哥施舍,也不是他凭本事赚取,都是来了共产党,他才分得了这许许多多桩桩件件的宝物呀!

    共产党没来之前父亲还穷得丁当响。从我母亲时常对我们兄弟姊妹说起她和我父亲结婚时的情景,就可透视到父亲解放前的经济状况和社会地位。

    我母亲和我父亲的婚事系媒妁之言,当然是父母包办。在我母亲未走出大红花轿,未走进何婆桥西侧那个小茶馆之前,她只听人介绍,我的父亲个子虽不算高,四肢虽不算粗,但五官长得蛮端正,身架搭配蛮匀称,是个见人三分笑的喜美男子。她也只听人夸奖,她未来的婆婆是个吃过黄连苦,受尽天下罪的小脚女人,心眼善良,手脚勤快,上敬公婆,下疼儿女,得左邻右舍喜欢,受过往路人夸赞。对于别的,她晓得的不多。她只相信,媒人不会把她往苦海里引,父母不会将她往火坑里嫁。呜呜啦啦的唢呐,咚咚锵锵的锣鼓,红红彤彤的花轿,从何婆桥以西约五里远的李家村,迎来了李神医家长相最美,手脚最灵,针线最好,最得李神医疼爱的长孙女李清凤。我的母亲走进她的洞房,看到满房摆设的油漆得光光亮亮的架子床、大衣柜等各式家具,床上挂的雪白蚊帐,放的大红被套、厚重棉被,柜里挂的绿衫翠袄、红袖紫裤,以及堆的棉鞋丝袜,证实了她最初的判断没有错。媒婆没有骗她,父母没有哄她。当我父亲揭开她头上的红盖头,她的目光与我父亲的目光相遇,她娇羞的脸与我父亲兴奋的脸相对的时候,她心里更是喝了蜜一样的甜。她的郎君的确是她想像中的美男子。她感到了木板瓦屋的温暖,她感到了小茶馆的可爱。这一夜,我母亲依偎在我父亲宽厚的胸脯上,睡得格外香,睡得格外甜。半夜,她还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木板瓦屋加宽了加长了,屋脊装扮成一条龙,龙头向南,龙尾在北,金碧晃眼,腾空欲飞。小茶馆变成了大酒店,从早到晚,南来北往,东去西行的路人,都在这里歇脚、喝茶、用餐,全家人忙上忙下,红红火火。屋后,莲荷飘香,鱼虾成群;屋前,猪牛欢唱,鸡鸭起舞。早晨起床,我母亲面对洞庭湖上冉冉升起的那一轮鲜红鲜红的太阳,面对洞庭湖上闪金亮银的波光,她笑得很甜,她笑得很美,她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和她的郎君一起实现她昨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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