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心探秘_第13章 古稀父亲要入党(长篇节选)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13章 古稀父亲要入党(长篇节选) (第4/5页)

。吃了早饭,她辞别了公公婆婆、祖公公祖婆婆,还有小姑子,还有喝喜酒没有离去的远路亲戚,和我的父亲一道,由媒婆领了,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回李家村。按我们家乡的风俗,结婚的第二天,新娘要由新郎陪了,带上烟酒,带上鱼rou,回娘家看望父母和家里人。这叫“回门”。按祖辈传下来的规定,新娘回门不能在娘家过夜,小两口必须当天回到自己的洞房。这天,那轮鲜红鲜红的太阳转过洞庭湖,挂在武陵山尖尖上的时候,我的母亲喜滋喜滋、融暖融暖地返回她的小茶馆,跨入她的洞房,瞬间,她像一根杨木桩,僵直地立在门口,不会挪移。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鲜红的对联贴在门楣上,她没有走错门。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红黑绿蓝青黄紫分辨得一清二楚,她没有花眼。她定定神,静静心,再仔细打量她的新房,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一个无情的现实,那些洋溢着喜气,闪烁着亮泽的新家什、新衣被、新用品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旧木板床,一只未曾油漆的圆桶,床上挂的是补丁压补丁的蚊帐,垫的是抹布巾一样的土织布被单,盖的棉被是黑黑的、绉绉的。她顿觉受骗了,被哄了,她恨不能大哭一场。她要跑回自己的娘家。她掉转身,欲出门,看见我的父亲满脸羞惭地望着她,看见我瘦弱的祖母眼泪汪汪地朝她伸出挽留的双手,看见我瞎眼的曾祖父咚地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看见我姑母和我的曾祖母在一旁搂着哭成一团。我的母亲止住了脚步,我的母亲抹干了泪水,二话不说,返身走近那张木板床,伸手铺平了那张抹布巾似的床单,叠齐了那猪油渣样的棉被。李神医家的那个人见人夸的清凤姑娘,命运注定她落在了杨家这栋低矮、空荡、寒酸的木板瓦屋里,过起了吃了上餐没有下餐,有了烧柴没油盐的日子。

    自我懂事以来,我清楚地记得,我母亲总是在我们最困苦,或是最畅达的时候,讲起这段往事。每次讲起,都是喉咙哽哽,眼睛汪汪。我们每次听来,不但不腻味,不但不厌烦,听一次,就会有一次新的感受,听一次,就会有一次新的收获。遇到困苦,我们不低头;有了畅达,我们不神气。对穷人,从不欺负;对显贵,也不奉承。杨氏家族在旧社会深受的苦难,成为了我们后一代人人格力量的源泉。

    可见,我的父亲那时虽不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可除了那栋低矮的木板瓦屋,除了那片可种植30多棵柑橘树的坡地,再无别的财产。土改划分成分时,我家被划为贫农。我的父亲从共产党派来的干部手中分得了田土、湖场,分得了耕牛、渔船,他像餐餐喝了酒,天天吃了蜜,英俊的国字脸,从早到晚红扑扑,乌亮的大眼睛,从晨至暮笑眯眯。

    湖上驾船,他唱渔歌。

    田里掌犁,他唱山歌。

    熬过严寒的人,倍觉春天的温暖,忍受黑暗的人,方知太阳的光明。是共产党让我父亲挺胸抬头,扬眉吐气。是共产党让我父亲有吃有穿,兴旺发达。他不与共产党亲,他与谁亲?他不跟共产党走,他跟谁走?天地良心,他只有把自己的一颗心和那一百多斤全部交给共产党,他才不是昧良黑心,他才没有忘恩负义,他才真正对得起共产党。

    所以,从土改那阵开始,我年轻热血的父亲就咬定了一个目标:他要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党的一员,生为党的人,死为党的鬼。

    我的父亲咬定了这个目标,便以他洞庭水乡农民的思维、农民的方式,农民的行动,进行苦苦的追求与奋斗。

    父亲深知,共产党的天下,不是吹来的,不是唱来的,更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千千万万人流血牺牲换来的。共产党里头的人,都英勇善战,敢作敢为,都能舍小家,为大家。他还像以往那样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只为自家油盐柴米想,只顾老婆孩子乐,就不可能成为共产党里头的人。我的父亲用他勤勤恳恳,扎扎实实,大公无私,光明磊落的行为,填写着他的一份又一份入党申请书。

    我父亲当上了民兵分队长,与他同时担任这一职务的还有邬富月。在全村人眼里,这是最有出息的两个年轻人,也是最好的一对搭档。四乡八村举行舞狮比赛,我父亲舞狮头,邬富月玩狮尾,舞遍青泥湖、春柳湖、西洞庭湖,未逢敌手,回回凯旋而归。常德召集龙舟竞渡,邬富月划头桨,我父亲掌艄,浪闪开,水让开,两岸看客只见一条白龙腾空飞起,“太阳红”、“月亮白”这些在岳阳楼、长沙港夺得第一名的龙舟,统统败阵。在百万大军治理西洞庭湖的冬修水利战役中,总指挥部的流动红旗,天天插立我父亲和邬富月及他俩领导的民兵分队的堤段上,别的民兵分队争不走,夺不去,从始至终,像生了根似的。省、地、县三级领导,频繁看望他们,鼓励他们。工地快报天天登载他们的事迹。我父亲的腿、脚患了冻疮,烂翻了花,走一路,脓血流一路,从湖底挑起满满两筐泥,穿过凹凸的湖滩,爬上十几丈高的堤坡,伤口疼得钻心。我父亲将痛苦咬在牙间,装在心里。上级领导和他领导的民兵,有的抢他的扁担,有的藏他的撮箕,逼他休息,他就是不肯,而且每个来回都走在头里,真正起到了带头人的作用。治理西洞庭湖的冬修水利战役结束,我父亲和邬富月领导的民兵分队获得的奖励,扛回的红旗,受到的表彰,累计起来,在百万大军中数第一。从此,我父亲和他领导的民兵分队的美好名声,传遍洞庭湖。

    成功的男人后面,必定站着一个伟大的女人。我父亲和邬富月领导民兵分队在治理西洞庭湖的水利前线打胜仗,离不开我母亲和邬富月的妻子麦艳妹的大力支持。当时,我母亲虽然有了我jiejie和我的拖累,但她与许多年轻女人不同的是,她有一个可以信赖的婆婆,她将我jiejie和我完全交给我奶奶看管,她和麦艳妹一起,组织起民兵分队的家属,没日没夜的编草鞋,织撮箕,做干菜,捕鱼虾,源源不断地保障丈夫们的供给。她们也获得了总指挥部授予的“支前模范”的光荣称号。

    那年代,翻身得解放的人,都想要为新中国做点什么,要为集体做点什么,要为他人做点什么。我的那个家,在我父亲的影响下,从上到下,从老至小,都是这样想,都是这样做。我祖母扩大了小茶馆的门面,添置了新的桌椅、茶具,无偿供应过往路人的茶水,还为东行汉寿,西往常德的远路人提供食宿。我的曾祖父曾祖母将那片坡地30多棵柑橘树产出的柑橘,摆在小茶馆里,让过往的老人和小孩品尝,不收一分钱。武陵山下,西洞庭湖畔,人们都传说杨家茶馆的茶水香,杨家茶馆的柑橘甜,杨家茶馆的人心善。许多去常德、走汉寿的人,本不需经过这里,都要绕了弯子,寻访到杨家茶馆,品喷香的茶水,尝鲜甜的柑橘。尤其是沅水和洞庭湖上的渔民,纷纷驾着渔船,穿过春柳湖、碧莲河,驶进何婆桥这个美丽的水湾,在杨家茶馆屋后插篙、抛锚,乐呵呵地一声招呼,杨家茶馆的茶水、柑橘便很快送到渔船上。

    这个家庭内,唯独我的爷爷未对我父亲的革命工作给予具体支持,没为我父亲入党创造实在条件,相反,由于他加入过红帮的历史问题,对我父亲的入党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也因为这一点,我父亲在“文化大革命”中挨了很多次批斗。也因为这一点,毁灭了我当兵的梦想。我的爷爷也因为这一点,他一年很难回一次杨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